2012年10月17日

[Love] 遇見右先生 -17- 《11095》

鍋裡燉著香菇雞湯,蒸氣鼓譟地從鍋緣尋求出口,沸騰的情緒到了頂點,開關跳起,一切回歸平寂。

「MiMi妳在煮什麼啊?這麼香?」

和平大哥的女友正準備出門去語言學校,聞香而至,閒聊了幾句。

「香菇雞湯,燉給Big Fish的~」

「妳今天就要走了喔?」

「對阿,這樣他明天上班的時候,還可以喝到我熬的雞湯,就像我沒有離開一樣。」

「噢~~~」

兩個女生抱在一塊,剛睡醒的和平大哥也步出房門,加入道別的行列。

每個人都在尋求愛情的答案,都在尋找對的人,糾結的紅線有時候剪不斷理還亂,有人為愛情漂洋過海,有人找藉口自私一回,有人以為緊握手中的才是愛,不懂愛的雙面刃,劃傷了青春。因為緣份成為室友的我們,不經意地見證了彼此找尋愛的過程,去年和平大哥和女友步入禮堂,12年分分合合之後,他們終於找到了幸福的答案。

人總是不斷成長,對的人,也要在對的時間遇上。



那我呢?



門鈴響起,應門,掛著淡淡微笑的Big Fish,上樓來幫忙搬行李,今天他請了整天假,在電梯裡很沉默,好像第一次他送我回家那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除了現在的我們是擁抱著的。到Big Fish的住處,把愛心便當交給他,裡頭滿滿都是他最愛吃的菜色,還提了一盅雞湯

「冬天喝熱湯最適合了,你也可以分給同事喝,嚐嚐台灣的味道。」

心裡很傷感,但卻都沒有掉一滴淚,賴在沙發上,以往我們會看DVD或陪Big Fish看對我來說很好發呆的球賽,此刻我們都覺得把眼神或注意力從對方身上移開很不應該,突然間,愛娃跳到我腿上,原地繞了兩三圈後,找到舒適的姿勢躺下,三個人一起窩在沙發上。

「我今年應該會找時間去台灣一趟。」

「好~你家人一定也會很開心,我再帶你看看台灣有多好玩。」

緊緊抱著我,似乎因為習慣離別而異常堅強的Big Fish,頭埋在我髮絲間,卻小小聲吐了句

"Can you not go?"
(可不可以不要走)

第一次,我看見他的脆弱。



晚上抵達機場,由寄宿家庭爸媽接送的Angel也到了,她陪我和Big Fish等到最後一刻才走入海關,Big Fish面帶微笑對我說

"Have a safe flight. Call me when you're in Taiwan."
(一路平安,回到台灣記得給我通電話)

緩慢地,我們把牽著的手放開。



輕撫著胸前Big Fish送我的項鍊,看見窗外萬家燈火的夜景,飛機已經飛行到一棟房屋化作一點亮光的高度,心裡的酸楚終於化作兩行清淚,訴說有多麼不捨,多麼佯裝堅強

「對不起,Angel,我可能會控制不住情緒,別被我嚇到......」

「沒關係,我了解,對了,聽說新航的甜點是哈根大使的冰淇淋~」

可以不要用溫柔的手拍著我的肩膀,說著那麼不搭軋的話嗎?因為Angel的話而又哭又笑,轉過頭還是放任悲傷宣洩,也發現原來這段感情比我以為的更加深刻。哭累了,想些開心的事情,大概就是又可以見到咪咪,跟成績單上讓爸媽開心的滿分GPA吧。



11095公里,下飛機聞到悶濕混雜的空氣,確定了我們的距離。



清晨的機場並沒有太繁忙,Angel家人遠從南部到桃園機場接機,一出關就看到Angel全家人加上小狗狗熱烈迎接,道別後,我知道今天家人來接機,如果是娘娘開車,我得再等上1~3個小時。拿出手機開機,手機上的鐘顯示美西時間下午4點,播了通國際電話過去

「我到台灣囉~可是我姐剛剛說她們還在路上,大概還要一小時。」

「我陪妳聊天等家人,妳那邊手機接的人也要算分鐘數嗎?如果不用的話,我打給妳,這樣不用花妳手機的錢。」

不知不覺,我們講了一個多小時,出發前忘記充電的手機就這樣沒電,自動關機。好不容易用公共電話跟家人約了定點,約莫一小時後,久違的娘娘一貫姍姍來遲,氣色紅潤地開心揮手,完全無視我等到耐性盡失,臉色慘綠。上車後,跟姐姐借手機,繼續打給Big Fish,他一一跟家人問候,一路講回台中,讓家人清點各自的禮物和戰利品。



早在離開美國前,線上沖洗100張照片,另外訂做一本相片掛曆,把Big Fish的生日、每個月的紀念日、西洋情人節、七夕情人節、感恩節、聖誕節的欄位都填上客製化的話語,算算時間,也該收到了。果然這天我們視訊時,他驚喜不已,立刻去買了一大本相簿,自己又另外加洗100張照片。可惜了,原本是想讓他將照片貼滿整個房間的。順道一提,我每天半夜在電腦間視訊時,愛在旁邊客廳看政論節目跟電視對罵的老爸,都偷偷把聲音切得小小聲,想監督Big Fish的一言一行,沒見過面,不知何方神聖,老爸一開始對他很不放心,又不好意思找我聊,只好假裝看電視,其實熬夜陪著我談戀愛。

回國不到兩個星期,在從沒有研究生延畢的金牌記錄教授領導下,開始論文寫作,蒐集文獻,設計問卷,電訪連絡,只要冰箱裡還有糧食,一整天足不出戶,只與電腦為伍。剛好日夜顛倒的戀愛也只能用電腦維繫,白天忙論文,想念的時候就在共同網誌寫信,晚上視訊,捨不得我熬夜,不同時區的Big Fish特地在上班前兩三個小時早起,遇上假日,換我捨不得他早起,要他睡久一點,再加上一講通常都不知不覺連續4~5個小時過去,時常道完再見,他跟我說晚安,我看到窗外天空已翻白,應該是說早安才對,伴隨著清晨鳥啼入眠。

認識越深,彼此生活歧異的狀況越多,我們也會遇上價值觀不同的時刻,有時候沒有結論,心灰意冷,決定還給彼此自由,退回朋友的位置,驀然回首,卻發現Big Fish從未離開,一直在原地守候。

在論文進入最後如火如荼趕工的階段,Big Fish說他已經請好假下個月要來台灣,於是除了一邊分析統計資料,跑層級回歸,一邊查墾丁旅遊資訊,交通訂房,還進行著「秘密任務」,突然想到,我不會開車也不會騎車,要怎麼帶他去玩?除了「秘密任務」之外,我的任務又多了一個─「一個月內考到重型機車的駕照」!!



Big Fish站在面前,已經熬夜好幾天的我,飄飄然地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就算抱著思念已久的溫度,也會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幻想,直到Big Fish開心吃完美國吃不到的摩斯漢堡和鹹酥雞,淋浴盥洗後,給了仍在與論文奮戰的我一個吻,「別忙到太晚,我怕妳累壞~」,說完轉身步上樓中樓的臥房,坐在樓下客廳打字的我,才逐漸有真實的感覺。為了帶他去墾丁,原本每周固定的咪聽,跟教授改約提前一次,感覺上一個咪聽才過沒多久,又要趕工,這次得超前進度。整夜沒睡,早上抱著筆電到教授辦公室討論,記下修改建議,跟教授道別後,提著蛋餅、油條、豆漿回到租屋處,我自己只需稍稍低頭的臥房,Big Fish起床時,卻得彎低身體,一路鞠躬走下樓,好像格列佛參觀小人國,走到挑高的客廳適合多了。

「台灣新蓋的電梯公寓都長這樣嗎?很聰明的設計。」

Big Fish打量著樓梯下的吧台空間,和樓中樓臥房正下方擺放的餐桌椅,挑高的客廳、鄉村風的電視磚牆和米色沙發、透明玻璃咖啡桌營造出小空間簡潔寬敞的加大錯覺,木質地板延伸到窗邊,是和客廳主要牆面同色系的的白色書櫃和書桌。

「寸土寸金的大城市才會這樣對空間斤斤計較,你在樓上有撞到頭嗎?」

「是低到有點不可思議,雖然睡覺就只是躺著,可是客廳又高到不可思議,應該互相分一點高度。」

「反正我們現在要待的是客廳,我買了早餐,快趁熱吃,你一定會喜歡~」

"Holy shit! Uh, I mean, how did you get all these? You're amazing!"

Big Fish驚喜的表情全寫在臉上,又接著說

「妳應該把我叫醒陪妳一起去買的,Wait,妳該不會是整個晚上都沒睡吧?!」

「嗯,我剛跟教授meeting,所以就順便買回來了。」

「不行啦!妳這樣身體會壞掉!然後妳還說早上要出發去墾丁?!」

「反正等一下在去墾丁的車上睡就好了。」

「不行!我寧願不要去,也不要妳這麼累!跟妳在一起就很開心了,不用特地去哪裡玩!」

「可是我民宿都訂好了......是希臘的樣子......很漂亮......也想帶你去吃台灣口味的海鮮......」

「可是妳一定要睡覺!不然,妳等一下吃完先睡,我們下午再去墾丁,好不好?」

「好吧......不過我吃不下,累到沒胃口,幫我全部吃光光吧。」

在沙發橫躺著,看著Big Fish大快朵頤的側臉,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補足精神,也暫時不用擔心論文進度,南台灣的大太陽照耀晴空萬里,一路航向渡假的好心情!墾丁之旅,恰巧是我們交往半週年的紀念日,帶著微笑,意有所指地要Big Fish打開他的後背包

「有人跟著我們一起出來旅行喔~」

「什麼人?」

「你打開包包就知道了。」

我花了一個月進行的秘密任務終於現身!



Small Fish,一筆一畫打稿,一針一線縫製,可以抱在懷裡的Q版手工娃娃,像薑餅人一樣的開口笑臉,穿著籃球褲,可以穿脫的橘色上衣,Big Fish有一件一模一樣的款式,剪剪貼貼,拼上他的大學名稱和吉祥物,可能和美式足球有關,美國人的校園狂熱很驚人,大學不管畢業多久還是熱血效忠母校,家家戶戶門前掛的有時候不是美國國旗,而是大學校旗。掀開Small Fish的上衣,左胸前大大的紅色愛心,上面有"MiMi"的名字。Big Fish不在我身邊的時候,Small Fish陪著我說晚安,醒來就看見他的笑臉。

果不其然,身為母校控的Big Fish正好穿著跟Small Fish一樣的那件T恤,幫他們兩張開心的笑臉合照,說

「有了Small Fish之後,那你可以把你學妹縫的小抱枕從床上收起來嗎?」

「有嗎?我都沒注意到那個抱枕一直在那裡,好~我回去就只會放Small Fish,謝謝妳~」



映照著藍天的大海,一望無際,有時候舒展湖水綠的表情,有時候抒寫淡藍色的心情,不輸其他渡假海島的墾丁,是我心中最美也最靠近天堂的國家公園。

「他們在幹嘛?」

「玩水上活動,香蕉船、甜甜圈、水上摩托車之類的,可是那都會破壞生態,所以沒排進我們的行程裡,墾丁其實是台灣的國家公園,應該像美國一樣以自然環境和動物棲息為主,觀光為輔,可是台灣卻以短視近利的觀光為主,其實生態保持得完整,觀光資源才能維持得長久。等一下沙灘上可能有不少垃圾,玩完水有看到記得幫忙撿一撿。」

「那我們這幾天除了撿垃圾,有什麼活動嗎?」

「說到這,我真不敢相信你去過夏威夷,生活在南加,結果竟然沒有浮潛過!!所以我們明天先去浮潛~如果你想要刺激的話,我們還可以去船帆石跳水,傍晚看夕陽,晚上就吹吹海風,看星星,喝啤酒。」

「哇!是像Vegas那樣可以在路上邊走邊喝嗎?」

「對阿,在美國不行,可是在台灣很自由。怎麼樣?開始有渡假的感覺了吧?」

「Of course! 來台灣見到妳就有渡假的感覺了!」

拿著我熱騰騰的機車駕照闖蕩墾丁美景,大灣、小灣、白砂灣;嚐遍墾丁美食,冒煙的喬、迪迪小吃、阿利海產。白天在空曠的濱海公路兜風還沒有太大問題,傍晚時經過人潮湧出的夜市大街,生澀的駕駛技術,我只好鼓起勇氣沿路大喊「對不起,我不太會騎車,小心不要被我撞到」,像摩西過紅海那樣神奇,人牆自動清空出一條道路,讓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的我,和後座大笑著的Big Fish搖搖晃晃地慢速通過。

不過最難為情的應該算是「鵝鑾鼻公園」,這個事件讓Big Fish每每想到都要取笑我一番,而且應該還會一直笑下去。

騎著Vino,吹著微風,愜意地往墾丁南端出發,因為只有一條路,也很難迷路,就這麼順利地來到交叉路口,是的,人生的交叉路口,左邊應該是往龍磐公園,那麼就選右邊吧!騎了一小段路,越來越沒信心的我,剛好看到前方右邊空地有一對情侶也正要騎車朝我們對向車道駛過來

「不好意思,先生~」

載著女友的男生停了下來,一臉疑惑看著一臉疑惑的我,我繼續問

「請問,鵝鑾鼻公園在哪?」

男生的滿臉疑惑瞬間變成滿臉驚訝,先和女友對看一眼,接著用不可置信的語氣反問

「小姐,妳在跟我開玩笑嗎?」

「蛤?!」

「妳要不要看一下那邊?」

往一點鐘方向看去,果然看到燈塔,往五點鐘方向看去,果然「鵝鑾鼻公園」五個大字刻在一塊大石頭上,我就在入口處的廣場前,問鵝鑾鼻公園在哪。

Big Fish已經忍笑忍到整台機車都在抖動,待情侶檔一路笑著離去,他重心不穩跳下車瘋狂大笑,雖然很難為情,但是我也覺得剛才發生的一切實在太巧,不由自主跟著嘲笑自己起來。

「小姐,妳在跟我開玩笑嗎?」

變成那陣子Big Fish最愛回我的一句話。



自從墾丁行之後,Big Fish重新愛上這塊他自幼離開,我自幼生長的土地,後來的遠距離,他大概每年返鄉2~4次,除了一起探索墾丁的海底世界,還造訪清境農場,餵羊吃草,爬上陽明山採海芋、吃山產、看夜景,到北投泡溫泉,排隊吃其實味道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名店拉麵,優遊東海藝術街,陪我家人喝下午茶,吃遍北中南夜市:士林、師大、公館、樂華、通化街、逢甲、一中街、六合、瑞豐夜市,漸漸地,Big Fish也成為說服外國友人到台灣旅遊的一份子。



每每久違重逢,時間像被惡作劇般快速撥動,轉眼又要面臨分離,送Big Fish到機場,心又揪成離開美國的那夜,明明是我來送機,Big Fish卻要看到我坐上巴士,車子發動才安心,他再自己一個人入關。不知道那個堅強的背影有沒有紅了眼眶?至少盯著背影的雙眼總是淚眼迷濛。



雖然不在我的身邊,Big Fish的祝福卻未曾缺席,畢業典禮前他特地熬夜視訊,為的就是看到宅急便送來他訂的花,我臉上驚喜的表情。同樣投我所好不送花束,而是禮盒裡裝著已經插好的粉紅玫瑰盆栽和一對小熊新人,他在視訊那頭親口對我說畢業恭喜。

家人、朋友在問卷方面幫了不少忙的論文傳來告捷的好消息,教授將赴英國在學術研討會做發表,博班學姊引申的研究也將我掛名共同作者,登上國際學術期刊。

工作後,日子被翻頁得很快,跟企業實習以及兼職打工的和氣生態大不相同,初遇形形色色職場神木、蕈菇、工蟻、蝙蝠、怪獸、變色龍,在社會叢林裡,白天的生存遊戲和夜晚一樣驚險又精彩。

在大公司裡,多數人都是變色龍,按部就班,小心翼翼,找個保護色安身立命,遇到好處的時候,嘴一張,舌頭一伸,小小的獵物也只夠自己吃飽而已。

工蟻為數也不少,工作永遠埋沒在大項目裡,如同鑲嵌的小齒輪,身不由己,暈頭轉向,不知為誰辛苦為誰忙,最後的加冕總是輪不到自己,搞清楚誰才叫蟻后?自己不過是沒有五官的「那個誰誰誰」承辦人員。

神木沒有多偉大,只是自開天闢地,他就立在那裡,吸收日月精華,沒什麼事不要打擾他做日光浴,也不要希望他給什麼建議,因為神木的枝葉會隨風向搖擺,今天他指示「照這樣辦」,明天他表示「誰叫你這樣做的」,不過很多不明所以的人都會讚揚神木身上的年輪和與日俱增的份量。

蕈菇看起來很可愛,可是你永遠不會知道他有沒有毒,色澤越是鮮豔迷人,越不可能無害,有些蕈菇常依附在神木腐朽的枝幹上,恃寵而驕,有些蕈菇則潔白而沾塵土,雖然不起眼,卻有可能是你當下最需要的養分。

蝙蝠的故事廣為熟知,見鳥類說自己是鳥類,見哺乳類說自己是哺乳類,從他蟄伏的視野看出去,顛倒道理也不足為奇,他在乎的,只有暗夜出擊時,能飛得多高多遠。

怪獸照理說根本不應該存在現實世界裡,但是歡迎來到社會叢林,怪獸無所不在,他直接從工蟻頭上踩下去,大口大口咀嚼蕈菇的養分,看到蝙蝠飛翔盤旋,彷彿眼中釘肉中刺,每天在神木周圍磨蹭占地盤,長在頭頂的眼睛閃閃發亮仰視天空,堅信自己有天會長出翅膀,飛上枝頭,所向披靡。



OL生活,幸好有其它OL的陪伴,大家七嘴八舌的午餐約會讓叢林冒險故事得以拼湊完整,溫馨感人的生日聚會讓同事這個名稱多了友情連結,可是朝九不只晚五的疲累,日復一日的麻木,隻身在異地的孤單,遠距離的失落與疑慮,則需要Big Fish的陪伴,我曾經將他比喻作陽光,有他陪伴的心靈,有所寄託,有所成長,眼淚會蒸發,留下閃耀的結晶,可能苦澀,卻很美麗。

不管遇到多少風雨,Big Fish從來不曾放棄,沒有停止計算過我們的紀念日,沒有停止規劃著我們的未來。



相隔11,095公里,所謂的未來,究竟是怎樣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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